向生活开炮bot

最后,祝你平安!

走下斜坡的是一位青年。他前后担着粪桶,头上裹着污秽的手巾,有着红彤彤的面颊和炯炯有神的眼睛,脚步沉重地从斜坡上走下来。他是淘粪工——收取粪尿的人。套着胶底布鞋,穿着蓝色紧身裤。五岁的我,异样地凝视着他的身影。虽然还没有确定有何意义,但某种力量最初的启示,或低沉的奇怪的叫声,正在向我呼喊。那个淘粪工的身影最初显现出的,是一种暗喻。为什么呢?因为粪尿是大地的象征。向我呼唤的,无疑是生命之母恶意的爱。


我预感这个世界有着某种富于刺激的欲望。我仰视青年污秽的身影,“我想成为他”的欲求、“我想是他”的欲求,紧紧捆绑着我。我清楚地记得,这欲求有两个重点,一个重点是他的蓝色紧身裤,一个重点是他的职业。蓝色紧身裤突显了他下半身的轮廓,似乎颤颤巍巍地向我走来。对那蓝色紧身裤,我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倾慕。为什么,我也弄不清。


他的职业——此时,我的心理结构,也和那些向往长大当陆军大将的孩子一样,泛起一种“想当淘粪工”的憧憬。这一憧憬的来源,可以说同样出于蓝色紧身裤,但绝不止于此。这一主题,是我自己心里强行发展而出现的特异的场景。


这是因为,对于他的职业,我感受到锐利的悲哀的憧憬,一种呼天抢地的悲哀的憧憬。我从他的职业上,感受到极富感觉意义的“悲剧的意味”。这种出自他职业的或是“挺身而出”的感觉,或是孤注一掷,或是面临危险的亲近感,堪称一种虚无和活力的惊人的混合。这些感觉流溢出来,向五岁的我迫近,将我俘获。或许我误解了“淘粪工”这个职业,或许听人说起别的职业,误认为是那种服装,而硬套在他的职业上。不这样就难以解释清楚。



——[日]三岛由纪夫《假面的告白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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